
那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孤单的时候(北桑夏)
2017年3月,我刚刚办了离婚手续,我像个弃船之前的船长一样,一寸一寸的检查这个存在了快10年的家里每一个地方,从最里面的卧室一步步的后退,直到走出门,关门,上锁。锁舌咔哒一声锁上的时候,我一屁股坐在精心收拾的花园里,泪水夺眶而出。 这个家没有了。你以为这就是孤独吗?不是的。 我扭头坐上飞机就回了西藏,太阳落山以后,整个草原立马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,黑暗像从地上冒出来的墨汁一样,迅速吞没了我、湖泊和整个草原。我手里没有一个能发光的东西,手机因为这里没信号,扔在了车上。根据远处的雪山和稀稀拉拉的星星勉强能够辨别基本的方向,脚下到底踩到的是什么东西就纯粹靠人品了,我只能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一个马趴的往营地那个方向蹭,别说一小时5公里,一小时走一公里路都不错了。 就这么蹭到星星全部出来,那天没有月亮,整个银河挂在天上,好歹勉强能够看到地面了。三月的高原,按理说春天已经来了,却依旧春寒料峭,寒冷从小腿开始往上爬,一直爬到背心,手脚都开始发麻。空气闻起来有一股生铁的味道,寒气冻得你头皮疼,眼睛都睁不开。 就在这时我看到右前方有两个绿油油的光点,那是一匹狼。 这是一匹失去了狼群的孤狼,它既没有嚎叫召唤同伴,也没有扭头跑开。绿油油的光是它眼睛虹膜反射的星光,老天还是照顾我的,我提前发现了它,让它绕到我背后就完蛋了。 一种来自于基因深处的恐惧抓住了我,这是我第一次在夜里遇到野狼。春天是野狼和野狗都最为疯狂的时候,各种食物都十分稀缺,我估计这头没有狼群的孤狼并不介意攻击一个同样孤独的人。它在黑暗里蠕动,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。饥饿让它不顾一切,它准备选择一个漂亮的角度,正面独自攻击一只比它体型更大的动物。 好在我对付恐惧有我自己的一套办法,我把工兵锹横在胸前,微微下蹲,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开阔地方蹭,目不转睛的盯着孤狼。我不敢转头跑,我肯定没有它跑得快,我也不敢主动进攻,说不定就会摔一个马趴把脖子暴露给它。 一人一狼,两匹失去家的动物,就这么对峙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