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ilingku:076]
[00:00.00]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
[00:04.25]七寸宽的一尺长的一件印刷品
[00:09.43]嵌在银箔花边的玻璃框里
[00:12.51]挂在西安画册店里出售了
[00:15.92]我看见他的时候
[00:17.52]他蒙着一层灰尘
[00:19.48]已经长久没人问津
[00:22.30]我心儿就楚楚的伤感起来
[00:25.18]这么一件艺术珍品
[00:27.12]在这么大个西安
[00:28.96]竟没有多少人去欣赏
[00:31.64]但我毕竟又十分的庆幸
[00:34.22]立即便掏钱买回来了
[00:37.44]这是一幅日本名画
[00:39.64]作者是东山魁疑
[00:42.20]我得到他的那天
[00:43.80]是一九八零年九月十三日的黄昏
[00:47.98]我把这幅画挂在房子中央
[00:51.30]我认为是上品妙屋那些流行小说
[00:55.60]我只是读一遍罢了
[00:57.78]那些热闹电影
[00:59.48]我只是看一遍就罢了
[01:02.13]但这幅画
[01:03.73]一个简单的风景小品
[01:06.45]我却看不厌腻
[01:08.67]深深理解了绘画之所以是绘画
[01:12.09]小说不能代替
[01:13.81]电影不能代替
[01:15.67]它却能表现小说电影不能表现的东西
[01:21.61]那画描绘的是一个冬夜
[01:25.05]天上有一轮月亮
[01:26.93]满满圆圆的
[01:28.51]又在中天
[01:30.29]可见是十五夜晚的子时
[01:33.21]没有一点杂云
[01:34.89]也没有一颗星星
[01:36.73]占据了画面的二分之一的空间
[01:40.23]月亮却是不亮
[01:42.07]极淡白极
[01:44.57]不是小说里常常描写的是一个玉镜或者是一个灯笼
[01:51.05]妥妥帖帖的应该是一个气球
[01:54.75]也不实在
[01:56.21]或者只是虚幻着的一团白光吧
[02:01.61]冬天的夜里
[02:02.93]童话的世界吗
[02:05.25]整个画面的颜色是种昏黄
[02:08.27]那二分之一的下面
[02:10.23]盈盈是一棵老树
[02:12.41]或是核桃树
[02:14.23]或是七八十年前值的苦练
[02:17.27]树冠成着扇形
[02:19.57]笼地而起的半圆
[02:22.86]树枝一动不动的
[02:24.68]没有一片叶子
[02:26.18]没有一个小花小果
[02:28.54]连一只青鸟儿也没有
[02:31.56]枝条错综复杂
[02:33.72]有点像中国农民画的连理枝
[02:37.30]全树一色灰白
[02:39.42]虽然不是晶莹般的透明
[02:42.00]但比夜色亮多了
[02:44.18]不知道是落了银粉还是挂了微霜
[02:48.97]画面上再没有什么了
[02:51.19]朦胧而又安静
[02:52.85]虚空而又平和
[02:54.97]我只能说出他的物理成分
[02:57.55]却道不出他的情调
[02:59.95]或许我意会了
[03:01.63]苦于用语言不能表达
[03:04.85]我怕最伟大的文学家也说不出来
[03:08.09]可任何一个平凡的人却能感觉出
[03:11.49]这是冬夜
[03:13.73]多么冷的一个夜晚啊
[03:16.05]月亮月明未明
[03:18.01]世界在朦胧中虚去了
[03:20.23]淡去了
[03:21.45]只有树存在
[03:23.55]我忽然间觉得
[03:25.19]这个地方我是熟悉的
[03:28.33]但是什么地方
[03:29.63]什么时间
[03:30.99]我却又不知道
[03:33.29]我已经发冷
[03:34.93]瑟瑟架抖动起来
[03:37.03]感到衣裳太淡太薄了
[03:39.37]似乎不可忍耐了
[03:41.92]这是什么圆法呀
[03:44.06]画儿
[03:45.08]我一见到你
[03:46.88]我就想哭呢
[03:49.82]那是几年前的一天
[03:51.82]我正烦乱
[03:53.14]心绪不收
[03:54.60]举举到大街上去了
[03:57.02]行人是匆匆的
[03:59.14]他们像是都寻到了快活
[04:01.86]我站在热闹之中
[04:03.66]却显得更加孤独和寂寞
[04:06.68]就逃进那画册店去
[04:09.02]这画是挂在墙上的
[04:10.90]我一眼就看见了
[04:12.86]停下脚步
[04:14.14]痴痴呆呆
[04:15.56]像在千里之外突然遇见了知音
[04:19.04]像浪记的灵魂突然寻到了归宿
[04:22.85]一时气沉丹田
[04:24.67]膝腿发软
[04:26.15]双手松松的垂下来了
[04:29.39]这正是我思我想的冬天
[04:32.55]我真想就睡在这树下
[04:35.13]像树枝儿一样僵硬
[04:37.15]让大地就在身下
[04:39.27]让霜泛在身上
[04:41.59]月光照着一起折去
[04:45.13]绵过这整整的一个冬天
[04:47.69]直到来春的惊蛰的那声响雷
[04:52.32]嗯
[04:53.06]这幅画挂在我的房中
[04:55.78]我把它像佛殿的菩萨一样供着
[04:59.00]每每心烦意乱
[05:00.78]就面化而坐
[05:02.60]他似乎是安宁我的神灵
[05:04.90]我于是得到了慰藉
[05:07.08]得到了解脱
[05:08.93]我觉得
[05:09.76]我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了
[05:13.04]有这么一回
[05:14.22]我正看着
[05:15.58]偶尔间在画的左角发现了小小的两个字
[05:20.76]冬花
[05:22.40]这是画的题字
[05:23.90]却使我大吃一惊
[05:26.24]而且从此陷于疑惑了
[05:30.12]那题字笔画寥寥
[05:32.16]而且我一直未能注意它
[05:34.50]怎么是冬花呢
[05:36.62]冬天是不可能有花的
[05:38.82]画面上又没有画花
[05:41.72]何以是花呢
[05:43.84]我是不知道的了
[05:45.99]月下树下
[05:47.30]是没有一个人
[05:49.36]东山魁疑又在日本
[05:51.94]问谁去呢
[05:53.64]我苦闷了三天
[05:55.30]终于看出这树是长在河边的
[05:58.80]或者是长畔的
[06:00.80]那么这几步之外
[06:02.52]该是有村有人的了
[06:05.64]这得要去问那人了
[06:08.58]人呢
[06:09.82]在这沉沉夜里
[06:11.46]人恐怕掩了柴门
[06:13.42]埋了炭火
[06:14.92]已经睡了
[06:16.96]昨日里刮了一天风
[06:19.02]飘走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
[06:21.72]今夜里才冷得这般干
[06:24.72]这般清
[06:26.97]那人如何消得长夜
[06:29.77]推开了那扇窗子
[06:31.87]看着这树了
[06:33.73]他是在想
[06:34.95]今夜里有月亮了
[06:37.41]这么的圆满
[06:39.41]白天里发出光的叫太阳
[06:42.09]月亮是夜的太阳吧
[06:44.87]夜本来是极黑的
[06:46.95]夜的太阳出来了
[06:48.97]黑里才有了白光
[06:52.46]这树是枯了吗
[06:54.68]但昨天的风里
[06:56.30]它并没有掉下来
[06:58.30]它静静的在冬夜里沉思了
[07:01.08]默想了
[07:02.54]或许正在做一个长长的梦
[07:06.36]梦见春天的花
[07:08.30]春天的叶
[07:09.86]春天的果呢
[07:11.72]没有有异议
[07:12.67]生物学家讲
[07:14.21]树有多高
[07:15.61]根有多长
[07:17.59]它在地面上是一个枝的半圆
[07:21.19]地下的那根
[07:22.83]该是另一个半圆吗
[07:25.45]在向纵深掘进
[07:27.67]在积蓄力量
[07:29.53]地上地下一个满满的圆
[07:33.23]是供给穆老的冬天的一个花圈了
[07:36.91]是献给新春的一个花环吗
[07:40.77]那人一定是是在唱了
[07:45.20]黑黑的天空
[07:46.80]一轮月亮
[07:48.46]那是夜的太阳
[07:50.70]孤独的太阳
[07:52.42]孤独的灵魂
[07:54.40]冬夜从此不再漆黑
[07:58.57]茫茫的大地
[08:00.01]一棵树木
[08:01.63]那是冬的花蕾
[08:03.35]寂寞的花蕾
[08:05.17]寂寞的灵魂
[08:07.49]冬天从此有了颜色
[08:12.05]啊
[08:13.29]冬并不是死季的冬天有花呢
[08:18.09]这是那人看见的
[08:19.87]也是他告诉我的
[08:21.91]这个不知名的不见脸的人
[08:24.93]揉着睡眼
[08:26.25]打着哈欠
[08:28.17]伸疏了身骨
[08:29.97]怕是要走下炕来
[08:31.83]不出门去
[08:33.55]而他终没有时间走进这画里来
[08:37.01]又去忙他的事儿了
[08:38.99]去修理春耕的农具
[08:41.31]去精选春播的种子
[08:45.20]啊
[08:46.18]我真想换出那人来了
[08:48.90]尊敬他
[08:50.14]你肯出来吗
[08:51.84]带我一块儿度过冬天
[08:54.52]说我我冬天的童话
[08:56.98]话给我我春耕的劳作
[08:59.62]我一定要叫着你是老师
[09:01.50]好吗